走了幾分鐘後，楊瑞找到了他的任務NPC。這NPC站在村中最大的石頭建築前面，是個腰圍寬度跟個頭高度差不多的彪悍婦女，滿臉的橫肉，頭頂一串黃字：“野狼村村長馬菲·血肉旋風”。

這母大蟲般的NPC那名字怎麽看怎麽不對勁，系統給的外表模板更是能毫不費力嚇哭小朋友，但楊瑞好歹打過幾年野雞泰拳賽，外表兇悍的人物現實裏見得多了，游戲裏不可能被嚇到，立即欣喜地湊上去按照任務提示對話，“你好，馬菲女士，我是新加入野狼村的旅行者，有什麽需要我為你效勞的嗎？”

——這串臺詞是直接以半透明界面形式顯示在他眼前的，他只是照著念，這算是游戲公司提供給新人小白的新手福利，保護時間結束後消失。

馬菲斜瞥楊瑞，張口就是一股口臭撲面而來、並露出兩排醜陋的大黃牙：“哦？你這樣的弱雞能幫上什麽忙？”

楊瑞沒想到自己這一身緊實肌肉和精悍的氣質就這麽被人鄙視了，鄙視他的還特喵是個NPC，頓時嘴巴張得老大。

還好這NPC只是按照光腦系統設置習慣性嘲諷，也沒真要楊瑞回答：“既然你想加入我們，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去，把院子裏的柴都劈了，拿不動刀槍，至少讓勇士們戰鬥前能吃飽飯。”

馬菲身後的建築像是個西方幻想類型的農家大院，對開的大門後靠墻的石板地面上堆著一人高的圓木。楊瑞懶得跟個NPC計較，作為有素質的休閑玩家，他需要的只不過是任務經驗而已，走進去先看了看已經劈好的木柴，撈起斧頭開始工作。

劈了一會他就覺得不得勁了，這虛擬游戲做任務就是沒有鍵盤游戲鼠標一點方便。而且才劈了兩根圓木，他就發現自己手臂酸脹無力、氣喘籲籲，居然拿不動那最多十來斤重的斧頭了。

站在原地研究了一會兒，打開人物信息欄，他才發現自己頭像下多了個DEBUFF（負面狀態）脫力：你現在感覺虛弱無力、疲憊不堪，需要休息一會兒。

楊瑞有點兒哭笑不得，現實裏的他體能強悍，沒想到進了游戲就跟那個NPC嘲諷的一樣是條弱雞。一屁股坐到沒劈的圓木上，留意到那個“脫力”狀態下出現了一道細細的黃色逆讀條，這才放心下來。

這脫力狀態的逆讀條要整整五分鐘才能走完，楊瑞百無聊賴下，索性研究其自身信息來。

裝備欄沒什麽可說的，就一件麻麻布套頭衫、一條麻布長褲，唯一的作用是避免玩家果奔有傷風化。背包裏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作為新手福利贈送的十個銅幣。人物信息界面裏，倒是勉強有些能看的東西。

人物：楊瑞

智力：5

精神：7

體能：10

力量：10

敏捷：10

按說體能力量敏捷的起始點數都是滿值足以讓人暗爽一把，但是楊瑞無意中把手放到智力上，彈出來一個系統說明框，頓時把他激怒了：智力代表著玩家的基礎智商和情商，最起碼的及格點為6。親愛的玩家，你已經瀕臨低智警戒線，當你在游戲中做出選擇時，還請更加用心。

“什麽鬼啊！歧視低智人群違反《平權法》的哦！小心勞資告你們……不對！你丫才弱智！你全家弱智！！”

劈柴五分鐘就要休息五分鐘，砍完這堆柴做完這個任務足足花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曾經玩兒鍵盤游戲幾分鐘一個任務的楊瑞對這游戲立即就不滿起來了。

NPC馬菲照舊噴著香飄十裏的口臭嘲諷玩家：“這麽點兒小事都花了這麽多時間，你比我想的更加沒用。”好在嘲諷歸嘲諷，這NPC還是把她交代的任務給結算了，蒲扇般的大手一揮，楊瑞的任務界面中“加入野狼村”這個主線任務下，第一個支線任務“完成劈柴工作”打上了一個小小的勾，而楊瑞這邊也收到了系統的任務獎勵。

“你完成了超出負荷的體能工作，獲得體能加一、力量加一。”

楊瑞還沒來得及高興，又連接彈出數條系統提示：

“你獲得了野狼村村長馬菲·血肉旋風的認同，獲得野狼村聲望加100。”

“你與野狼村的關系為：中立100/3600。”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的，你走出了艱難的第一步，願你擁有不悔的冒險人生。智力減一。”

“什麽鬼！！開啟新手村聲望的代價是向低智靠攏嗎！這游戲策劃真的不是在報覆社會？！”楊瑞大怒，脫下麻布套頭衫往地上一摔。

一直鼻孔看人的NPC馬菲·血肉旋風忽然低頭看向他，並發出嚴峻的系統警告音：“親愛的玩家，你涉嫌惡意暴露、猥褻婦女，請在三十秒內終止不良行為。30、29、28……”

“……”即使是心志如鐵的前職業泰拳選手，這會兒也反應不能。

無論如何，細胳膊是擰不過粗大腿的，楊瑞手忙腳亂把衣服穿回去、被後臺GM臨時附身的NPC馬菲才恢覆正常，並像沒事人一樣給楊瑞發布了第二個支線任務。

不管游戲策劃是不是報覆社會，至少光腦操縱的系統還是有點兒良知的，不會給接到任務的玩家發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然，指望系統良知也是不靠譜的，這一回，楊瑞領到的任務是洗衣服……

看到水井邊上那一大堆惡臭撲鼻、眼色可疑的衣物，楊瑞好耐沒暈過去。

“這特喵這游戲能玩？還特喵幾千萬玩家？！游戲公司的宣傳詞是真特喵不可信啊！！”楊瑞不屈地咆哮著、悲憤地怒吼著，又用了足足兩小時的時間幹掉了那堆臟到匪夷所思的東西。

“你的精神不屈不撓、你的毅力值得嘉許。獲得精神加一。”

“獲得野狼村聲望加100。”

楊瑞覺得彈出來的系統提示背後似乎是某個無良策劃憋著壞水的無恥嘴臉，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那只有4點的智力沒有再被減。

更值得高興的是，NPC馬菲接下來沒有再發布考驗他耐性的任務了，而是噴著能當催淚瓦斯用的口臭、嚴肅地看著他：“戰鬥即將打響，你沒有時間游手好閑了，旅行者。沒人指望你能發揮上多少作用，但至少不允許拖後腿！跟我來，考驗你膽色的時候到了！”

楊瑞模糊的童年時代網游經驗中，類似的跟隨NPC戰鬥（打醬油）的記憶還是有的，一點不猶豫就接受了第三個支線任務。

村子街道上閑晃的NPC不知不覺中都集合起來了，村民NPC一個不見、民兵和戰士列隊成行，跟迎賓似地排成兩大排，馬菲也沒理睬打醬油的楊瑞，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把兩米多長的長槍，威風凜凜地走向村口；這彪悍NPC所過之處，排在路邊的民兵和戰士立即跟隨上來，眾星拱月地跟著野狼村村長。

不得不說，虛擬現實游戲裏的即時戰鬥比鍵盤游戲時代有氣氛多了，小跑著跟這群NPC走了一段路，楊瑞覺得自己也熱血沸騰起來。這一會兒的功夫村長馬菲身後就集聚了百來號戰鬥類型NPC，到了村口後，已經聚集起來的民兵數量更是不少。

村子的雙排大木門已經關上了，箭塔上站滿了弓箭手、圍墻這邊也有民兵組織著搬梯子；馬菲·血肉旋風大馬金刀站到正對大門的大馬路中間，立即有民兵搬來碩大的椅子，這NPC也不多話，一屁股坐下去、目不斜視，就此不理會楊瑞了。

楊瑞估摸著這NPC要戰鬥結束後才會進入可交涉狀態，想想自己一個新手小白反正是打醬油的，便擺正了看熱鬧的心態、這裏摸摸、那裏看看，圍著一個滿臉刀疤的“野狼村戰士”轉了兩圈、又去數究竟有多少個民兵多少個戰士——

正無聊這任務怎麽還不快點開始時，楊瑞聽到圍墻外傳來一聲大吼，而且他十分確定這聲音絕對不是NPC發出來的。

“白癡啊！靠那麽近想被弓兵秒？！”

楊瑞順著聲音一擡頭，就看見箭塔上的野狼村民兵拉弓搭箭，下一秒外面傳來一聲慘叫，而後徹底安靜下來；這場面讓楊瑞的大腦木了一瞬，坐後面大馬路中間那個NPC馬菲忽然咆哮了一聲，嚇得楊瑞一激靈。

“打起精神！讓那些膽敢忤逆我野狼村的蠢貨有來無回！！”

“……”楊瑞咽了口唾沫，快跑到圍墻下找了個沒人用的梯子，手腳並用地趴了上去。

兩米多高的圍墻內側已經趴了不少野狼村民兵，這些NPC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似乎隨時可能跳出去酣戰一場；圍墻外，隔著六十多米的距離，楊瑞看到了本該是新手村不可或缺的角色：玩家。

——就算外面那群人腦袋上沒有頂著名字，楊瑞也敢拍胸脯保證這群人絕對不是NPC；那上了戰場依然散漫得讓人心酸的陣型站位，絕對不是NPC假冒得來的，雖然過去了十幾年，在小學時玩過的鍵盤游戲時代，楊瑞依然有團戰指揮光是喊抱團集合就心力交瘁的記憶……

虛擬現實游戲就是虛擬現實游戲，真實地模擬出了真實的場景，雖然對面的玩家們沒有大聲喧嘩，但楊瑞依然能聽見風帶過來的說話聲。

“騎士都上前面去啊，不頂住弓兵沒法打。”

“我這邊組個騎士團，奶媽騎士都退組過來！”

“裝備全的戰士也能湊個數，來來防禦高的自己報個名……”

楊瑞再次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點開任務欄，看向自己接到的第三個任務——

“鎮壓反抗。”

“一群烏合之眾試圖為周圍的村莊出頭、挑戰野狼村的統治。每擊殺一名反抗者，獲得野狼村聲望加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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